元宇宙

头条-数字人的角色冲突与伦理风险

作者:CETCIT小编

2024-02-24 15:19:02

作者:张小雪(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来源:《青年记者》2023年第14期


导 读: 数字人是通往元宇宙的角色通道,能够架起现实和虚拟世界之间的桥梁。然而,数字人在元宇宙中所面临的一系列伦理问题可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数字人(Digital human)是以数字形式为基础的虚拟形象,是元宇宙基础的生命形态,也是连接现实与虚拟世界的主要通道。虽然目前元宇宙技术的实现仍处于理念阶段,但自20世纪互联网技术蓬勃发展以来,数字人已成为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以元宇宙为基础的虚拟世界中,人们能够通过自己“捏塑”的数字人进行虚拟社交和互动。但是,人们在虚拟互动和角色扮演中可能会面临角色期望、角色冲突和角色紧张等问题。元宇宙伦理问题的讨论主要涉及空间关系、隐私管理和恐怖主义风险等方面。例如陈昌凤教授认为,人们应该警惕人与科技关系的逆转所带来的人文主义危机[1]。从治理角度出发,孟威等认为元宇宙中的道德、经济、安全等社会失范问题需要纠偏[2]。数字人作为生物人在虚拟世界中的代理,穿梭于自然人和数字化身、真实与虚拟之间,使得人们的社会生活和关系不断变化,从而引发一系列伦理问题。通过探讨元宇宙中数字人可能存在的伦理问题,不仅能够为元宇宙研究的发展提供有价值的参考,还能够在技术开发阶段引起开发者对数字人创建的道德问题的关注,提醒法律制定者不断完善相关法律法规,避免不法分子利用法律漏洞。

元宇宙中的角色类型:虚拟人、数字人和元人

虚拟人的概念脱胎于日本动漫中的虚拟化身。虚拟人具有与人类相仿的身体外观和行为特征。之所以称之为虚拟人,是因为其身份是被人们所创造的,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这一身份。虚拟人通过传感器技术和全息投影等技术,全方位模拟真人的生理属性和社会属性。虚拟人最早被应用于医疗行业,旨在将人的身体和行为数字化从而助力医学事业的发展。随后,虚拟人被应用于娱乐、服务和体育等领域。例如,2012年国内首位虚拟动漫偶像歌手洛天依诞生,成为最早实现盈利的虚拟歌手。

有别于虚拟人往往代表虚拟身份的化身,数字人不仅能代表虚拟人物,还能通过数字孪生技术在虚拟世界中再现现实世界中的人物角色。数字人将人工智能技术推向了更高的仿真阶段,从动漫卡通形象到超写实的人物形象,不断创造出更加逼真的数字形象。例如,超仿真AI王冠就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财经评论员王冠为原型,结合两会热点话题进行评述。在西方文献中,元人(meta human)常用来代表元宇宙中的数字人。本文将“元人”的概念理解为在元宇宙虚拟时空中,人们通过数字化身的方式“捏塑”出的真人复制品。元人更多强调的是真实的人物设定,同时也是自然人在元宇宙虚拟时空中的代理,是以逼真的人物形象存在于元宇宙虚拟时空中的数字人。

数字人是元宇宙中的主要生命形态,通过全方位模拟自然人,成为兼具生理属性和社会属性的虚拟存在。在国内,北京聚力维度科技有限公司能够利用建模、驱动、渲染和交互等技术创建几乎模拟真人的元宇宙级数字人,并被广泛应用于新闻业、金融业和娱乐业等领域。数字人在虚拟环境中形成了数字角色,是元宇宙中唯一的生命形态。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平台能够为用户量身定制符合语境的数字角色,从而减少种族偏见和年龄歧视等社会问题。

从虚拟动漫人物到虚拟仿真人物再到高度仿真的元人,元宇宙的数字人在不断刷新元宇宙的拟真度,并通过形成虚拟化身的形象,帮助人们自下而上地接受虚拟自我[3]。在虚拟世界中,人们通过创建角色身份来代表自我,形成代理。通过角色创建,人们能在元宇宙的虚拟时空中拥有多种数字化身。但是,在虚拟世界中进行角色身份的创建、发展和完善时,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相应的伦理问题。例如,在角色扮演和定位中,人们能够创建或捏塑多种满足其角色期待的人物形象,但一旦脱下外接设备,虚拟现实世界的人们原本期待的人物角色将不复存在,这可能会导致现实和虚拟世界中的角色关系的失衡。因为在这种“真实再造”的状态下,虚拟即现实,现实即虚拟[4]。约纳斯的“责任命令”强调每个人都对作为整体的人类发展延续负有责任,特别是在技术构成潜在破坏力的基础上,需要考虑如何通过行动来维护人类在地球上的持续存在,进而避免技术可能带来的毁灭性破坏。因此,在数字世界中,人们需要始终承担个人责任,重视“责任命令”,以防数字技术成为人性发展的掣肘。

角色扮演与角色定位:拟真与叙事的责任边界

人们在元宇宙中的社会化是通过角色扮演和角色定位来实现的。2021年12月,百度发布了元宇宙产品软件“希壤”,人们进入数字世界需要设定自己的形象特征,例如卡通风格、拟人风格和写实风格。通过基础设定为角色扮演和角色定位提供条件,从而在元宇宙中形成属于自身代理的数字人。最后,人们可以通过设置昵称来反映自己的性格和角色形象。因此,在虚拟世界中创建角色形象和设置角色昵称成为人们在元宇宙中完成社会化叙事的第一步。

现实世界的自然人可以通过数字化身的方式在元宇宙中形成虚拟化身,扮演符合自己角色期待的人物,搭建角色的数字记忆和电子叙事。数字分身作为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穿梭的主要入口,为人们自由地塑造角色身份提供了条件,使人们能够在元宇宙的虚拟世界中进行自我角色扮演,根据喜好不断调整与切换,满足角色期待。

在元宇宙的数字化身转换中,人们能够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进行角色扮演,并在虚拟世界中设定不同的身份形象与标签。因此,人们可能会在同一平台甚至多种平台搭建的元宇宙虚拟世界中形成混乱的叙事模式,造成叙事冲突,引发伦理问题。首先,数字人没有过去,当数字人被创建时,数字人便拥有了“记忆”,展开了在虚拟世界中的叙事,即数字人在虚拟世界中的电子痕迹。不同于人们在真实生活中的叙事方式,数字人在虚拟世界中的叙事方式是间断性的,即当人们进入虚拟世界时,叙事开始,当人们退出虚拟世界时,叙事中止。在间断性叙事中,如何实现真实生活和虚拟生活的自然衔接,成为潜藏的伦理危机。其次,人们能够在虚拟世界中进行交往,但交往主体处于在场的“缺席”状态,即人们很有可能戴着面具进行沟通,使得网络交往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在不同的身份叙事下,人们在不停的角色切换中不仅会给网络交往的双方带来不确定感,还会产生对自己真实身份的不确定性,从而引发“我是谁”的哲学思考。再次,在虚拟世界中人们能按照喜好选择代表自己形象的虚拟卡通人物或仿真形象。但当元宇宙高度媒介化后,人们沉浸在虚拟世界之中,元宇宙中的角色创造可能会拉大现实生活中的自我形象与虚拟世界中所扮演角色之间的距离。最后,数字人的电子痕迹作为角色叙事的数据隐私将会由掌管元宇宙平台的代理所管控。因此,如何保护数字人的叙事数据隐私同样成为重要的伦理问题。

在数字人的角色扮演中,自然人和数字人之间的道德边界和主体责任应当如何划分?首先,就人的主体性而言,自然人的主体性将会被削弱,而数字人的主体性将会增强。从社会秩序的角度来看,自然人会被数字技术搭建的元宇宙不停“驯化”或“机器化”,而元宇宙中的数字虚拟人将会越来越“人化”,现实与虚拟的边界被不断模糊[5]。在平行宇宙中,人们模糊了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无法形成确定的身份主体性,继而无法判断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道德和责任边界。其次,在主体性无法确立的前提下,当在现实世界或虚拟世界中出现道德危机或触犯法律红线时,究竟是现实的自然人还是扩展现实世界中的数字人应当承担道德责难或法律制裁?在虚拟世界中的角色扮演和现实世界中的自然人的不同叙事轨迹和方式应如何协调?从社会的角度而言,在数字技术中所形成的一系列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行为,其危害程度可能远大于在现实世界中所产生的危害程度。因此,人们应警惕主体性模糊和道德困境所带来的伦理危机。最后,在元宇宙的虚拟仿真世界中,人们能够使其欲求得到最大可能性的满足。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需要遵守道德规范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在元宇宙中,人们需要“宇宙规则”的他律的形式来进行道德约束。同时,人们应更注重道德王国中主体间的相互尊重,重视自律的作用,始终对自我的言行负责,拥有道德边界感,而非将叙事的差异转化为“假言命令”成为欲望和目的达成的手段。

角色冲突与角色失调:虚拟与现实场域的动态平衡

元宇宙不仅是单纯意识层面的图景重构,也是对现实世界的数字化复制,更是意识与现实深层次融合和相互影响的混合性存在[6]。以现实世界为模板的元宇宙,将现实世界的社会代入虚拟世界之中,运用现实世界的社会准则和生活标准构建虚拟世界的生活规范,并且将虚拟世界现实化和社会化,进而建构元宇宙的虚拟社会。

元宇宙是人类感官的延伸,通过数字技术和可穿戴设备,将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融合为一个空间环境[7]。元宇宙的基本思想——物理和虚拟的融合——正在成为现实,同时这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也逐渐模糊,甚至可能会被抹去。在元宇宙中的角色扮演中,人们能够在这一时空中互动,建立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关系,加强互动性和社交属性,建立虚拟和现实之间的联系。但是,角色扮演和角色定位可能导致现实角色和虚拟角色之间产生冲突,消弭真实和虚拟世界之间的边界,降低真实形象和虚拟世界中的角色真实感。因此,人们需要不断地自我调节来实现虚拟与现实的平衡。媒介丰富度理论表明,在感官细节方面,媒介的丰富性越强,人们的在场感也就越强烈,从而使得真实感不断增强[8]。元宇宙技术的不断突破在于能够刷新虚拟现实世界中的真实感和浸润度,从而达到更高的拟真度。

当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投射到虚拟世界中时,一系列伦理问题便可能随之浮现。例如,人们应当如何平衡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的角色状态?当“第二宇宙”落地实现时,沉浸在虚拟世界角色关系中的人们应该如何处理现实世界中的社会关系?即便建立了虚拟场域,现实世界中的场域仍然无法复刻。人们通过在虚拟场域中建立数字化身的方式进入“虚拟场域”,消弭物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为人们提供便利,但数字化方式始终无法代表现实世界的真实感。特别是在当前元宇宙的平行世界中,尚未形成完整的数字自我演变,人们需要关注虚拟和现实之间的矛盾与冲突。

数字孪生技术在不断突破技术障碍,尽可能地仿真现实世界。但在现实角色和虚拟角色共存的背景下,人们如何平衡自己在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的生活、兼顾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社会关系,这对彼此间的社会关系提出了新的挑战。另外,随着虚拟技术逐渐逼近真实,人们可能会摇摆在虚拟和真实的边界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幻,从而导致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混乱。在元宇宙中,数字人的“过度存活”可能会使人们陷入虚拟世界之中,忽略真实的生活状态。元宇宙的出现也可能加剧人们对媒介的依赖,增强对人们意识的控制。当人们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在虚拟世界中时,现实世界中的社会关系必然会受到影响,使人们降低对真实世界探索的欲望,从而导致虚拟与现实世界之间的状态失衡。此外,在虚拟与现实场域中的角色冲突和失调还可能导致“恐怖谷效应”,当虚拟人对真人的模拟越来越像的时候,观众在心理和认知上反而增强了对它的质疑。[9]这就表明在元宇宙的世界中,人们创建了几近模拟自身的角色形象时,“越真实越恐怖”的心理效应会占据上风,真实和虚拟之间可能出现恐怖的效果。最后,当人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创造角色时,虚拟世界中的角色可能是现实角色中美化过的形象,现实世界中的形象和元宇宙中的角色脱轨,使得角色的“滤镜化”具有欺骗性,加剧自我与现实之间的认知失调,缺乏情感温度。

元宇宙的概念框架集合了多项技术创新,在虚实相生和人机互动的基础上使得“深度媒介化”日益呈现于日常生活的消费之中[10]。在虚拟世界的平行宇宙中,无论是面对技术创造的数字人还是运用技术的自然人,人们都需要认真思考如何应对一系列伦理问题,并需要承担起“人”的责任,从更前瞻、更长久的角度,以理性的眼光作出行动,发挥群体责任的作用。

结 语

在元宇宙虚拟世界中,人们需要通过角色扮演和角色定位形成具有个性化特点和风格的数字人。但是,在角色创造和扮演的过程中,可能存在多种伦理危机,例如身份的切换和主体性的缺失,间断性叙事是否会形成真实生活和虚拟生活的断层以及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角色的距离和认知失调。另外,从自治的角度而言,数字人利用算法进行决策,可能会导致隐私泄露,缺乏透明度和责任感,造成偏见的风险。数字人是自然人在虚拟世界中的“代理”,二者共同参与现实的社会建构和元宇宙虚拟社会的建构。但由于虚拟和现实世界场域的变化,人们会在不同的角色转换中形成角色冲突和角色失调,这也成为未来新媒介形态研究中的重点关注问题。因此,在元宇宙虚拟世界中,人们需要思考如何应对这一系列伦理问题,发挥群体责任的作用,建立更加负责透明的数字化社会。

参考文献:

[1]陈昌凤. 元宇宙:深度媒介化的实践[J]. 现代出版,2022(02): 19-30.

[2]孟威,张化冰,赵康,苗伟山,张萌.国内外新媒体治理研究的热点与前沿[J].青年记者,2022(11):85-89.

[3]Waltemate T, Gall D, Roth D, et al. The impact of avatar personalization and immersion on virtual body ownership, presence, and emotional response[J]. IEEE transactions on visualization and computer graphics, 2018, 24(4): 1643-1652.

[4]顾群业,田金良.从元宇宙看未来媒介化世界的实现[J].青年记者,2022,(14):24-26.

[5] 陈昌凤,元宇宙:深度媒介化的实践[J].现代出版.2022(02):19-30.

[6]耿鹏.元宇宙内爆与认知漂移探析[J].青年记者,2023(03):41-43.

[7]门泽宽.未来媒介图景“元宇宙”:从人的再延伸到价值反哺[J].青年记者,2022(14):27-29.

[8]Daft R L, Lengel R H. Organizational information requirements, media richness and structural design[J]. Management science, 1986,32(5): 554-571.

[9]喻国明.虚拟人、元宇宙与主流媒体发展的关键性操作要点[J].媒体融合新观察,2022(01):4-8.

[10]黄淼.传媒技术:元宇宙潮流下的探索与适应[J].青年记者,2022(24):24-26.

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张小雪.数字人的角色冲突与伦理风险[J].青年记者,2023(14):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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